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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金山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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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出乎了意料, 白色色和孫悟空心頭都不約而同地有些沈重。

商量片刻後,他們本想直接上天庭一探究竟,然而剛出花果山,整片天幕忽然變暗, 仿佛太陽被什麽東西遮住了半塊兒。

花果山地勢高, 光源減少如此之多, 氣候驟變,絲絲寒氣從腳底冒起。

白色色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

“咱們……現在該怎麽辦?”她望著黑沈沈的天, 面帶擔憂,“要去天上看看情況嗎?但若遇詐, 此行前去, 那我們就是自投羅網了。”

孫悟空點點頭,認同道:“咱們且先去人間看看,若人間無異, 再往天上宣戰也不遲。”

離開花果山之前, 他們再次回頭看了眼那面在烈烈風中肆意舒展的戰旗, 陰暗的天幕也擋不住“齊天”二字的耀眼光澤。

花果山終於能夠得以重來, 即使此時這座靈氣環繞的山上再無生靈,但他們相信終有一日這裏還會像從前一樣仙獸齊聚,靈物萬千。

時間會再次賦予這片凈土生命, 只需等待而已,這是誰也無法幹涉的生命進程。

他們去了凡間最繁華的汴京,因孫悟空面貌怪異, 所以白色色給他戴了件兜帽在頭上,堪堪遮住了他滿臉的猴毛。

他們十指相扣,走在街上像對最普通不過的戀人。

不知誰家的華貴馬車在官道上緩緩行駛,剛出門的貴人見到鄰居互相行禮打著招呼, 挑著扁擔的小販累極了,忍不住坐在有錢人家門口的石階前休息,眨眼卻被剛替主子做完事回去的小廝趕走。

誰也沒將那異樣暗沈的天色當回事,老一輩的人見識頗廣,天狗食月的景象也不是沒有發生過,更何況,天還未曾黑透,在凡人眼裏,不過像沒有晚霞的黃昏。

“熱了這般久,這個天氣可真是涼爽啊!”

“咱們趕緊燃些爆竹驅散黑暗,天狗最怕的就是吵鬧了!”

“著什麽急,再涼快涼快一會兒不好嗎?”

……

大街上不少人都在討論著這場突如其來的不那麽美麗的黃昏。

巷道裏有幾個小孩在踢著蹴鞠玩兒,家裏的下人出來尋,個個都不依,非吵著要吃哪哪兒的糕點蜜餞,待下人給他們買來了,那些個熊孩子吃一口卻又全扔地上,哄鬧著跑開,臉上一派無邪天真。

不論即將迎來的是何災難,這些凡人都未膽怯,他們又徒勞地擔憂些什麽呢?

思及此,兩人放緩了些腳步。

市集上傳來叫賣聲,賣什麽的都有,孫悟空和白色色早已辟谷,是不需進食的,但孫悟空還是在一個攤位前停下了,面前那攤位上賣的正是封存好的肉幹,攤主分了種類,留了試吃的裝在小罐子裏。

他撚起一塊肉幹嚼了嚼,和他在五行山下吃過的味道相差不大,也正因此,他知曉這般味道的東西絕不可能是白色色能腌制出來的。

“小夥子,我這兒的肉幹好吃吧?”攤主笑呵呵地又遞了些給他嘗,轉而又朝旁邊努努嘴,“你別光顧著自己吃啊,也給你娘子遞兩塊兒嘗嘗,嘗得好了買些回去討媳婦兒歡心也行!”

孫悟空嚼肉幹的動作一頓,聽見“娘子”、“媳婦兒”等字眼,他心頭忽然生出些異樣感,酥酥麻麻的,仿佛雷公輕輕劈了道響雷,在他胸口間嗡嗡鼓動。

白色色也聽到了這話,她彎了彎唇,忽然出聲:“老板,他姓孫。”

孫悟空皺了皺眉,還在想她為何會突然念他姓氏,那攤主堆起笑臉,了然道:“那這位就是……孫夫人了,孫夫人,您可有喜歡吃的肉幹?”

孫悟空也明白過來,笑著挨個將那些個罐子都指了指:“這些都來點,我都要了。”

東西裝好後,他本想拔下根猴毛變作金子,未料白色色驀地拉了拉他,朝他搖頭道:“不必如此的,我帶了錢。這位老板如此上道,於情於理,都得好好感謝感謝他才是。”

白色色從頭上拔下一根上好的羊脂玉簪,遞給了攤主,那攤主得此寶物,連忙大呼“活菩薩”下凡。

“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在凡間可謂是深得民心啊。”白色色邊吃肉幹邊調侃,嚼著嚼著,想到什麽,疑惑道,“你買的肉幹你不吃,怎麽凈塞給我?”

孫悟空沒回答,只是帶著她一起離開了集市。

兩人並肩站在筋鬥雲上,他才將一塊肉幹攤開在手掌心裏,斂了神色問道:“小白,其實我特別好奇,當年你是從哪兒找來的肉幹和椰酒?你沒有人身,從五行山爬到附近的市集花了多長時間?肉幹和椰酒是從凡人那裏得來的吧?他們怎麽會給你?還有你腹部上的傷,都是怎麽弄的?”

孫悟空連珠炮一般的問題讓白色色一楞,她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,沈默片刻,模棱兩可地答:“就那樣得來的啊,對我來說,這也不算什麽難事。”

“可我想知道細節。”孫悟空認真道,“我想知道那些我未參與的,你所有艱難的時刻都是怎麽過來的。”頓了頓,他眸中凝起冷意,“我曾在觀音的紫竹林看到她是怎樣逼你認錯的,也看到她在你身上抽出了道深入骨髓的瘡口……那時你從天而降,腹部的傷口養了那麽久才稍微愈合,卻因為我的那些混賬話再次舊傷覆發……”

愈往下說,他的聲音便愈發自責,白色色嘆了口氣,順勢抱住他,悶悶道:“那些都不重要,真的,而且那道傷口現在已經不疼了,不信……你摸摸看?”

孫悟空沒動,他沈默許久,久到筋鬥雲在天上胡亂地翻飛,猜不透主人要去向何方。

白色色見此,將腦袋埋進他懷裏,沙啞著聲道:“我不怕的,再痛也不怕的,你說過,只要永不認輸,我們就不會輸。如今我什麽都有啦,你都已經回到我身邊了,還在乎那些過去做什麽?這世上我唯一恐懼的不過是你褪去傲骨,記不起我們彼此,但這件事也再不會發生,我還有什麽怕的?”

還記得當初去市集為孫悟空尋找食物時,她曾碰上過另外一條公蛇,那條公蛇堪堪修煉成了人,欲找人靈修增強功力,不料被她給撞上了。

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那等艱險的情況下逃生的,或許得感謝孫悟空曾留了那個最大最甜的蟠桃給她吃,以致於即使她靈根盡毀也能在生死存亡的關頭爆發出可怖力量。

她吞噬了那條蛇妖的力量,短暫地化為了人,她跑啊跑啊,跑了很久很久才找到賣肉幹和椰酒的地方,可她身無分文,在人類的世界,沒有錢什麽也幹不了,她只得去偷去搶。

後來,因著她無法全部吸收那只公蛇的妖力,所以公蛇的軀幹堵在她肚子裏,怎樣也無法消化。

若再不采取措施,她很可能殞命。

那時她多想有誰能來幫幫她,可並沒有,她只能親手剖開自己的腹部,在那條醜陋的疤痕上再次劃下一刀。

偏生在她最虛弱的時刻,那些村民仍舊是不依不饒,他們還是追上來了。

她忍著傷口在泥地上磕碰的痛處,拼了命地弓起背想要護好那些食物,結果卻是無濟於事,還是有鮮血染紅了那些肉幹,濺進了那些椰酒裏。

她真的不想讓孫悟空看到她狼狽的樣子,可她已經盡力了,她拼盡全力所能做的,也只有那個樣子。

其實這些事情也並沒有什麽不能與人知的,相反,她覺得即使有過在旁人看來如此慘痛的經歷,也一點兒都不能稱之為“痛”。根本不會讓人後悔和絕望的事情,她怎麽會覺得痛?

但孫悟空也許是不能理解的,大人物總是充斥著“犧牲精神”和“英雄主義”,他會因為自以為的無能而自責。

可他不應該再陷進過去的悲愴裏了,他必須堅定他的信仰和他的立場,而這些不應該被仇恨所包圍。

她也曾以為自己最恨的就是這滿天神佛,實則不然,她不滿的從來只是被神佛編排的命運。

這三界都是神佛創造的,所以他們覺得,他們有主宰這一切的權力,而天生便只能仰視他們的妖怪凡人,就該被他們永遠地踩在腳下,世代供奉,永存敬畏之心。

然而誰也沒料到,天地孕育出了孫悟空,孕育出了這樣一個異類。

這只猴子出生時金光直沖天際,不論是玉帝還是諸佛,都仰望著那道金光伸展到了他們目之不能及的地方。

億萬年來,他們的威嚴從未遭受過如此嚴峻的考驗,他們慌了。

於是為這只天生石猴編排了一出心甘情願歸順他們的好戲。

可天也有算漏的地方,天也沒料到一只猴子居然和一條白蛇在一起了。

她堅信如今的孫悟空再也無神無佛能將其打敗,因為他收起了軟肋,而她成為了他的盔甲。

孫悟空默然不語地看了她一眼,終究沒再刨根究底地問下去。

不知不覺間,筋鬥雲突然開始重覆地在原地盤旋,他們往下一看,原來是久久得不到指令,它便選了處最為熟悉的地方停下了。

按下雲頭,白色色看見不遠處是西湖,仁和堂的招牌亦清晰可見,再往前,筋鬥雲在一座塔下落地,湊近一看,那塔上牌匾正寫著“雷峰塔”三個字,而這座塔的旁邊正是金山寺。

“這地方……你常來嗎?”白色色扭頭問孫悟空。

“嗯。”孫悟空望著那座塔,指了指塔尖,“你不來找我的那一個月,我就常坐在這上頭,在這裏能看到鎮江的一切,你什麽時候出院子,什麽時候出門,什麽時候用餐就寢,我都能看到。”

白色色嗔怪地瞪他一眼:“你偷窺我!”

孫悟空挑挑眉,不以為然地說:“我當然要註意著你的一舉一動了,那個時候我都已經決定向你認輸了,我的確做不到不阻攔不嫉妒不動怒,所以我的媳婦兒怎能讓他人覬覦?”

白色色撇撇嘴:“可你當時來同我說的話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。”

“那是因為我被一個自稱是如來信徒的和尚給騙了。”孫悟空眼裏閃過一絲冷意,“遇見屍魔那晚,一位叫法海的禪師曾找過我,他說他奉命於如來,前來阻止你擅動千瓣紅蓮,說這紅蓮乃提婆達多的元神法器,一旦引出將後患無窮。”

“你還信了?”

“信了。”孫悟空眸色幽深,看不出什麽情緒,“但我現在明白,也許事情並非他所說那般。”

白色色點點頭道:“我早就覺得這個法海有問題。”

孫悟空道:“先前不察,被他擾了心智,而今想來,他並非是要阻止提婆達多的元神重臨世間,相反,他根本就是在更快地推進這件事的進展。他蠱惑我打死許仙,這樣一來,你為了救許仙,就必須深入天庭盜取仙丹,而提婆達多的願望,也能因此完成。”

白色色恍然道:“你的意思是法海並非信奉如來,他所追隨之人是地獄魔王提婆達多?”

“正是。”孫悟空勾了勾唇角,金眸冷如冰川雪嶺,“正好今日到此,不如讓我去拆了他的真面目!敢欺騙我老孫,說什麽也得給他些教訓。”

白色色跟著他往金山寺走,臉色卻漸漸地不甚好看起來。

雷峰塔投下巨大的陰影,而孫悟空正被這片陰影籠罩著,他背脊挺直,可頭卻微微垂下,看起來是那樣孤獨。

她回頭望了眼雷峰塔,有些不明所以。

小青信奉如來在前,法海又追隨提婆達多在後,這兩位擁有各自私欲的佛祖,即使身在黑暗,卻總能引得無數信徒相隨。

她的小石猴,明明也曾招攬天下妖怪鬼魔,得猴子猴孫擁戴,他也曾威風赫赫過,可為何,而今的他竟落得這般下場?

不該是這樣的。

齊天大聖孫悟空,不應該是這樣孑然一身的。

白色色咬咬牙,想要追上去握住他的手,可手剛伸出去,她便被金山寺的佛光隔絕在了門外。

她的手無論如何握不上他的。

白色色一急,不顧一切地想要沖破佛光,然而阻礙卻只有一瞬,她想要使力時,所有佛光已然退散。

這一切仿佛一個預兆,令她膽戰心驚,她生怕此前所有的圓滿皆是一場為她編造的夢境。

她趕忙挨上去,一定要和孫悟空手牽著手,即使不牽手,她也要拉著他的衣角才行。

他們要永遠不分開。

就算神佛要阻,那也不行。

她這頭氣喘籲籲的,好似經歷了千辛萬苦,孫悟空卻沒來得及察覺,他正在定睛觀看金山寺裏如來的佛像。

看了會兒,他掏出金箍棒輕輕一揮,便將障眼法去除了,而提婆達多腳踩如來的佛像也瞬間顯現出來,見此情形,他嘲弄一笑:“原來這麽多年來,來金山寺拜佛的信徒們拜的從來就不是如來,這法海,膽子忒大。”

白色色循著他的視線看去,那佛像所刻之人不是那地獄魔王還能是誰。

法海的一切行為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釋。

他們雖尚且不知天庭發生了什麽,但能夠確定的是,在法海心裏,孫悟空恢不恢覆記憶不要緊,要緊的是必須保證她帶著千瓣紅蓮重新登天,以此讓提婆達多如願。

白色色感到一陣齒寒,緊接著身後傳來金屬碰撞之響,一回頭,法海正拄著法杖從寺外走進來,他看了眼白色色,旋即雙手合十,虔誠地跪在了她的面前。

“弟子法海拜見佛祖。”

白色色一楞,下意識後退一步想要躲開,孫悟空輕挑了挑眉,也甚是不解。

“你拜的是哪門子的佛祖?”

然而剛問完這一句,白色色便明白過來了。

因為千瓣紅蓮正從她的心臟裏慢慢剝離出來,隨即慢慢化作了一道人影。

眼前的人影沒有實體——從地獄裏出來的魔都沒有實體,他的面容不算年輕,可也見不到半點老氣,他手長腿也很長,乍眼看去像個不落凡塵的絕艷之人,可再細看,那些世俗的形容詞又瞬間會在腦海中被摒棄,用在他身上,那都是在褻瀆。

他的神色太平靜了,無悲無喜,似笑非笑,如來的臉色至少還能分清喜怒哀樂,可他卻深沈得仿佛永遠都無人猜透。

“原來你的名字叫提婆達多。”

法海拜的也不是她,而是從頭到尾都藏在她體內的這位地獄魔王,她撫了撫自己的心口處,冷笑道:“出家人不是不打誑語嗎,卻為何要將我騙得團團轉?”

提婆達多朝身後擺擺手,示意法海起身,然後才淺淺笑道:“小白,我從未騙過你,是你不曾相信過我。”

“你沒騙過,那你的信徒呢?”她指向法海,近乎惱怒道,“你根本就不想讓猴子恢覆記憶,從一開始你就這麽打算了,你想做的是毀了他!”

聽到白色色這話,他將目光轉向一旁緊抿著唇的孫悟空,波瀾不驚道:“齊天大聖的威名,誰人不知誰人不曉?我不過是希望日後少一個強勁的對手罷了,何錯之有?”

孫悟空毫不畏懼地迎上他幽深的眼神:“我早已脫離金身,向天庭和如來宣了戰,敵人的敵人不就是朋友,你這‘對手’二字的結論未免下得太早了些吧?”

“那可未必。”提婆達多笑道,“你這話便說錯了,我根本就未將釋迦牟尼放在眼裏過,三界之中,他或許是地位尊崇的如來佛祖,可在我面前,他不過是言行卑劣,擅長煽風點火的小賊罷了。”

“從未放在眼裏?”孫悟空譏諷出聲,“可我知道的卻是你被如來壓迫得只能永墮地獄,永不超生,自欺欺人也不是這等欺法吧。”

“可你知道的全錯了。”提婆達多面無表情地逐一反駁,“第一,我乃自墮地獄,第二,我的目標從來不是如來,當初他與我辯法失敗,我便再也沒有將他當成過對手,此等小賊,根本不配。”他打量著孫悟空,眼中難得流露出一些讚賞,“若論做我的對手,目前為止,世間僅你一人有此資格。”

聽到這兒,白色色忍不住出聲問道:“這也不是,那也不是,那你策謀這一切,到底想幹什麽?天庭為何不來找我們麻煩?還有這天色,你到底做了什麽,竟連太陽也遮蔽了?”

“小白,”提婆達多長嘆一口氣,深深看了一眼白色色,“就算我做再多的壞事,那不也都是正常的嗎,為何你會如此吃驚?我的小白蛇,你不會真的以為,一個從地獄裏出來的魔頭會無條件幫你吧?”

他難得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,可看在白色色眼中,寫滿了嘲弄。

她甚至無言以對。

當初在地獄初見之時,從未有旁人能像提婆達多這般無比準確地將她的心思剖析。

那樣強烈而直擊心底的共鳴,令她很難不動容。

法海聞言,卻是立時道:“佛祖不必以魔頭自稱,您既出地獄,不如自封佛號,以此震懾三界。”

提婆達多搖了搖頭,對此興趣缺缺:“什麽佛號也沒有我的名字更讓三界來得忌憚。此時天界已然大亂,想必他們也已經猜到是我從地獄裏出來了。”

他的身體看起來很虛幻,姿態偏偏高貴得那般不容置疑,他臉上依舊看不出表情,可說出的話卻讓在場的白色色和孫悟空相繼失色:“我以為如來會做得很好才放心墮入地獄,可是……他太讓我失望了,這個世界,太讓我失望了!我必須要重新創建天地秩序,我要這滿天自私自利的神佛成為我的囚徒!我要這三界之中無善惡報,無因果論,再無今生,亦無後世!”

白色色感到一陣駭人的恐懼從心底深處緩緩向四肢蔓延,她僵硬得幾乎挪不動腳步。

這是何其狂妄而瘋狂的理想。

也就是這一瞬間,她忽然明白提婆達多到底想要做些什麽——

他竟然想毀滅這個世界重新來過。

“你瘋了!”

白色色驚惶道:“神佛固然有錯,可這些凡間生靈你將他們的性命置於何地?”

“無妨。”提婆達多微微一笑,“必須經受住這殘酷的歷程,每個生靈的靈魂才能得以永生。若連活著都需要上神施舍,這樣的走狗我不屑為他重塑體魄。”

“簡直是荒謬至極!”孫悟空上前來怒喝一聲,金箍棒揮過去,可打到的只有一片虛無。

“你是殺不了我的。”提婆達多道,“所有人都有立場殺我,唯有你不能。”

孫悟空在他深海一樣的眼睛裏,瞧到了自己輕顫的眼睫。

很快,提婆達多便確定了孫悟空心中預設出的最壞結果,他看了眼白色色,笑得很是自負:“如今我寄居在小白的身體裏,我就是她,她就是我,我若元神俱毀,她必然也會灰飛煙滅,你們才剛剛重聚,甚至還未溫存片刻,看著她的臉,你下得去手嗎,孫悟空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昏昏欲睡中碼完了這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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